紫色精灵77

【闲云】彩头


我的意中人​眼中只有家国天下,绝无半分儿女情长,无奈之下,我只好成为这片土地上的王,如此,他冷清的眸子便不得不望向我,一颗七窍玲珑心也别无他法的系在了我身上,这便够了。


正文


在来北齐交换人质的路上,范闲对于那位只身入虎穴苦心筹谋,未及弱冠便一手建立起上京谍报网的小言公子很是好奇:知诗词晓音律同时又能书善画的“云公子”深受北齐上流社会的追捧,他长袖善舞左右逢迎,是北齐达官显贵们的座上佳客,是无数名门闺秀的梦中情郎,却不曾想竟被自家皇室宗亲出卖沦为阶下囚,受尽屈辱求死不能……


如若知道真相,他心中可有怨怼?范闲想:“他是有资格知道真相的,不论这真相有多么荒谬,我总该告诉他。”


及至见到言冰云本人,范闲反倒说不出口了,身着亵衣的年轻男子直挺挺的坐在阴暗的牢房之中,尽管他身负镣铐,血迹斑斑,神色却是平静而淡然的,丝毫不见半分畏缩惊惧之态,他虽面色羸弱却仍难掩俊逸,甚至又添了几分病弱的美感。



不知是见色起意还是真的医者仁心,范闲自打滕梓荆死后已越发冷硬的心肠里充满了怜惜,“小言公子,我来接你回去。”


“什么?用肖恩来换我!”一直沉稳冷漠的言冰云突然激动起来,愤而痛心疾首道:“不值得,实在太不划算了,这是哪个笨蛋下的决定?”


范闲预想了很多,他以为言冰云会怨他来的晚接的迟,恨沈重手段残忍视人命为草芥,万没想到言冰云竟然怪他换的不值,像一个精明的生意人一般比较二者的价值,审视利弊,掂量得失,哪怕天平的一端是他自己的性命。


范闲被他的思维震撼住了,呐呐自语:“是陛下和陈萍萍的意思。”


言冰云终究没有再说些什么,他一向不会对陛下和院长的想法持有任何异议,继而在心中慢慢说服自己。


帮言冰云上药的时候,看着他肩背上青紫斑驳的血迹和深可见骨的伤痕,见多识广如范闲也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,更添几分敬佩之情,故意和他闲谈来分散注意力:“小言公子,你见过陛下吗?”


手下的身体僵硬了一瞬,似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,“并无机缘得见天颜。”



范闲心道:你都差点为了陛下英勇就义了,原来还没有见过皇帝老子?但他没有出口打击言冰云,而是笑嘻嘻的继续道:“我说小言公子,您这新伤叠旧伤的,一块好皮肤也无,我实在是不好下手呀,待会儿要是疼的狠了,你也不用憋着,反正这屋里也没有外人,我是绝对不会笑话你的。”


“提司大人放手医治便是,言某学过熬刑之法,自是不畏痛的。”



这天下真有不畏疼痛之人吗?左右不过是疼的久了,将伤痛熬成了习惯,又无人可依罢了。范闲心中怜惜更甚,手法越发轻盈灵巧。



一路相处下来,或者说是在范闲单方面有说有笑的攻势之下,两人年轻人倒也熟稔起来不再相互客套,只是言冰云整个人变得更加冷清沉默,连平常礼貌性的微笑也欠奉了,范闲却认为这是言冰云对自己放下心防的表现,并不以此为怒。


“小言公子,放松放松,这马车如此宽敞,你又何必坐的这般循规蹈矩,况且你还有伤在身,不如像我这样……”范闲说着就肆无忌惮的摊躺在车厢里,好似一只吃饱喝足后正在晒太阳的大猫一般。


言冰云皱了皱眉头,却也没有说他什么,只是依旧板板正正的坐在位子上,稍稍向后靠了靠,给范闲留出更大的施展空间。范闲见言冰云不搭理自己,却并不气馁依旧调笑道:“都说人有七情六欲,喜怒哀乐。小言公子你却不会笑,真是奇也怪哉?”


“大庆并无喜事,我为何要笑?”


“哦~我明白了,”范闲夸张的作恍然大悟状,“原来言大人才是真正的先天下之忧而忧,后天下之乐而乐,忠臣良将啊,在下佩服!”范闲说着拱了拱手作崇拜之态。


言冰云见范闲出口便有诗才锦句,正想赞他两句,又听他后边阴阳怪气也不知是否在讽刺自己,遂沉心静气,闭口不言。


范闲思维跳脱,观言冰云如此忠君爱国又君子端方,不禁想起诗圣杜甫曾有诗云:“剑外忽传收蓟北,初闻涕泪满衣裳。却看妻子愁何在,漫卷诗书喜欲狂…… ”如若有一天大庆吞并北齐,一向守礼的小言公子是会“涕泪满衣裳”呢,还是“漫卷诗书喜欲狂”啊?


他尽情脑补言冰云彼时的情境,不禁放肆的大笑起来,笑完对上对方略带疑惑的冰山脸,两相对比之下觉得更好笑了,他便在言冰云一脸严肃的表情中再次狂笑不止。


言冰云此时很想下车,他真的受够了!!!


回京之后。

范闲近来又喜又忧。喜得是言冰云自幼习武身体根基好,他外伤恢复的速度要比范闲预想的快多了,忧的是从没有人告诉过他言冰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工作狂,字面意义上的“废寝忘食”!



“这样身体怎么受得了呢?”小范大人心疼的想。他最近多了一个新任务,就是督促“病号”小言公子吃饭,任务相当艰巨!


今天正午时分提着饭盒来到言府却见言冰云正在吃饭,他居然记得按时吃饭,可喜可贺!范闲深感自己连日来苦口婆心的督促终于有了效果,“嘿嘿,你终于肯按时吃饭了,这就对了。”


言冰云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汤,“御赐之物,岂可不食?”


“怪不得你吃的这么积极,原来是陛下的赐的吃食。”范闲高兴地拉过一把椅子毫不客气的坐在言冰云身侧,“这宫里的饭可不能剩啊,中午吃不完晚上热热可以接着吃,不能浪费了陛下的一番心意不是?”


言冰云虽然依旧表情淡漠,范闲却知道他此时心底是愉悦的,他既没有嫌弃吃饭耽误时间,也没有觉得范闲在一旁聒噪,小范大人顿觉看着心上人用餐也是一件赏心悦目心旷神怡的美事。


“我若做了皇帝,一定下旨让言冰云一天三顿按时吃饭。”范闲想了想犹觉得不够,连忙在心底追加了第二道圣旨“过了子时必须入睡,绝不可再拖延。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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庆帝双手捧着一支短箭,在仔细的打磨箭羽,他制作的很是专注,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范闲,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答道:“不行不行,朕近日瞧着言冰云的确是个人才,年纪又轻,是朕为未来储君选好的辅佐之材,不能随着你胡闹。”


范闲眼皮一跳,突然欠身郑重道:“那陛下的儿子都有可能成为储君吗?”他不管这句话多么大逆不道,终于还是问了出来,然后深吸一口气等着陛下的答复或者雷霆之怒。


庆帝却并没有生气,反而像一位耐心的先生教导无知的孩童一般循循善诱道:“这储位之争亦如射箭比赛,你手持强弓利箭,上场虽晚,去争一争也总是有几分机会的,”他直起身来把打磨好的箭羽放进箭筒里,一边擦手一边道:“而言冰云就是彩头。”

END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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